2019年苏州的初雪给灰瓦白墙的古城添上了银装,琼楼玉宇,满目洁白。
雪,下在塞北,是“燕山雪花大如席”的壮观与苍茫;下在江南,则是“自在飞花轻似梦”的轻灵与婉约;飘落在这墓园,便又多添了一分“岁暮阴阳催短景”的萧肃。
付君怀一手扶着严华兰,一手撑着伞为她遮挡这飘然而下的雪花。
“老向啊,我跟小西,又来看你啦。”严华兰将一路走来捧在怀中的天堂鸟,轻轻放置在墓碑前,脱下手套,用手掌的温度轻抚着墓碑上亲人的照片。付君怀安静站在一旁,待严华兰欲起身,便上前搀扶。
“小西啊,不要埋怨你的母亲,她有她的难处。”严华兰轻轻搓着手掌,付君怀将手掌附上,没有回话。
严华兰知道,在付君怀的心中,对其父母始终有诸多怨怼,自小不是爷爷奶奶看顾,就是外公外婆抚养,在付君怀很小的时候,便能对人说出自己没有双亲这般话了,想想当时,吃了老向几个耳刮子也死不低头的付君怀,严华兰又露出了笑容。
春节里扫墓祭祖本是俗例,可墓园出入狭窄,遇上管不住小孩的大人,和抑制不住情绪的夫妻,行路上堵上一堵也是常事。
“不就是30块钱停车费么,跟你出来真是没一刻省心的。”
“你走快点,还有10分钟了。”
“要走你走,我年纪大了,走不快!”
“哎哟,你快点呀!”
楚韵和王钦又因为停车费的事情吵上了,每次开车出行,大钱都能花,但总是在停车费这件事情上,王钦是锱铢必较,哪怕就为了省10块钱,也宁愿将车停在离目的地较远的地方。
这次因为公墓的免费停车场停满了,王钦为了省钱,将车停在了离公墓2公里远的地方,楚韵越想越气,越气走得就越慢。
王钦的耐心也就斗米大小,一来二去,两人便在路边攀扯起来,一个甩手,正好打在经过的严华兰身上。
“哎呀,真是不好意思,没伤着您吧。”楚韵见王钦碰到了人,还是位老太太,赶紧低头致歉。严华兰摆摆手,也不甚愿意抬头相看,只想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。而付君怀,此时的脸色已经比那墓碑上的冰雪还冷了,他扶稳严华兰,眼神斜视了一眼楚韵和王钦,两人也是霎时没了脾气,连小声嘀咕的勇气都没有了。
待付君怀和严华兰走远,楚韵看着两人的背影,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,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了……
每年的初三,社区都会组织一些文化活动,而这其中最为隆重的,便是新春音乐会。今年的音乐会也将在社区最大的活动中心礼堂举行。严华兰已经早早的来到了礼堂准备,付君怀鞍前马后的帮衬着,不少阿姨都羡慕严华兰有个这个孝顺又有出息,长得还俊俏的孙子,纷纷感叹自己女儿早婚,自家孙女尚幼,逗得严华兰也是喜笑颜开的。
“小西,你看,那个就是杜阿姨,我跟你提起过的,总爱拆我台的杜阿姨。”
付君怀顺着严华兰眼神所指的方向,一位穿着大红大紫长袍连衣裙,头上别着个珍珠串饰的阿姨,正与其他几位攀谈。付君怀低头轻笑,想必这就是严女士职场的死对头了。
“小希怎么还没来啊,你个子高,你帮我看看小希在哪里。”严华兰与付君怀在舞台最前方第三排座位入座,这是表演者最后一排的席位,严华兰之所以选择这里,是帮着林希占了身后第四排观众席的座位,还有不到十分钟演出就要开始了,此时还未见到林希身影,老太太有些焦急了。
付君怀抬眼扫视了一圈,一对挤在人群中找座位的母女吸引了他的注意,女儿想就近坐下,而母亲却始终不依抬头倒处张望,弄的女儿满脸尴尬,这对母女便是林希与楚韵了。
原来是她的母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