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再不好办,想起柳谦益那冷冰冰的话,刘主薄的满脸肥肉都有些哆嗦。
他也暗怪自己顺风顺水了几年,就有些飘飘然了,浑然忘记了当初,没有柳谦益的背后扶持,自己如何能够成为钱塘县主薄?
柳谦益的手段,他很清楚。也正是因为清楚,他知道柳谦益吩咐的事情,自己最好拼命去办,否则的话,下场真的很难看……
“王县丞,听闻你抓到了那夜闯王家的女贼了?”刘主薄堆起笑脸,走了上去,喟叹道:“实不相瞒,本官的侄子说他的婆娘被王员外家的公子掳走了,后面又听说王家闹了贼,还是个女贼,本官也想来看看,莫非这所谓的女贼,其实是本官那被掳走的侄媳妇?”
刘主薄虽然迫于柳谦益的威胁,但却也不想真的把自己名声搞坏,他反正是一口咬定王荣强掳了李立的媳妇,然后,又往王庆虎头上泼脏水,说那女贼是王家诬陷出来的,为的就是遮人耳目。
王庆虎也听出了他这言语里的陷阱,忍不住怒道:“刘大人,凡事要讲究证据,你少在这里含沙射影血口喷人!”
刘主薄呵呵一笑,道:“我是不是血口喷人,见了那女贼再说。怎么,王员外这匆匆而来,难道不是想去牢里看看那女贼的?”
王庆虎顿时一滞,他当然是去见见那女贼,最好能够拿回被偷走的盐引。可是,他却早已经在心底认定,那女贼和刘主薄是一伙的。万一见了面,刘主薄死咬住不放,认定那女贼是他侄媳妇,那这事儿到底怎么算?
是追究他的儿子强抢民女呢,还是追究刘主薄的侄媳妇到他家偷东西呢?
这简直是乱七八糟,一本糊涂账!按理说,这样的事情岂是很简单,谁地位高势力大,谁说的有理。假设这王庆虎只是个普通商人,绝对没胆量和刘主薄对着干,哪怕是九品的芝麻官儿,那也是官,照样玩的你死死的!
可王庆虎背后却有王县丞这个靠山,王县丞固然是八品,压了刘主薄一级,可刘主薄在钱塘县根深蒂固,势力不小,王县丞却是几年前才上任的,底蕴不深。两者之间,算是不相伯仲,谁也压不了谁。
王庆虎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焦虑,眼下这事儿似乎是已经彻底脱缰,发展成钱塘县二把手和三把手的斗争了,那他王家咋办?没了盐引,那是分分钟掉脑袋的事情啊!
事到如今,王庆虎也只能看王县丞的了。这位王县丞和他一样姓王,算是本家,两人私下里也是互相称兄道弟。
看见王庆虎求救似的眼神,王县丞心里一个咯噔,难不成,那被抓的女贼,当真是刘主薄侄儿的婆娘?事情的真相是,那女人被王荣那小子抢回去玩弄,结果人家跑了,王家贼喊抓贼,欲盖弥彰?
王县丞心中也是一阵恼火,这个王庆虎,老子早说过他那不成器的儿子,迟早有一天要惹出祸事来的!
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,这年头又没有个电话微信的,王庆虎心中大把的事情,想要和王县丞仔细商量,可刚见面呢,李立和刘主薄却来了。顿时,啥话都说不出口。
信息不通畅,王县丞看了这局势,尤其是王庆虎那心虚的神情,心中已经认定,王庆虎这是欲盖弥彰,那么……自然不能让刘主薄等人进入大牢。否则的话,以刘主薄的歹毒,绝对可以利用此事把王家整的家破人亡,甚至,连他也吃不了兜着走!
他顿时打了个哈哈,道:“大牢里臭烘烘的,有什么看头?本官刚从里面,可不想再下去被熏一次。走了,本官明日还要去运河边巡检,告辞告辞。”
王县丞说着,都没等两方人的回话,直接就走了。
刘主薄和王庆虎面面相觑,同时冷哼一声,互相撇过头去。但两人心中的心思,却又大不相同。
刘主薄主要目的,就是不让王庆虎进入大牢,不能让他拿回盐引。如今见他进不去,心中也是放下了一块石头。只是这大牢归王县丞管辖,他虽然是主薄却也无法逾越。但好在是有了个交差的说法了,你柳谦益不是很厉害吗,有本事去大牢里把人弄出来?
王庆虎心中,却也是松了一口气。只要这刘主薄进不去,那他大可回头去找王县丞。说清楚状况后,再回来审讯那女贼,拿回盐引,不就得了?
于是,他也呵呵一笑,道:“刘大人,草民这就回去歇息了,大人勤劳为民,实在辛苦,回头我叫下人给大人抓点大补的药去。”
好端端的给人抓药,这是咒刘主薄重病不得好死呢。
刘主薄却也是呵呵一笑,道:“王员外虽然家财万贯,但怕就怕一个不好,闹得家破人亡,就不用替我操心了,留点银子当棺材本吧!”
王庆虎心中大怒,刘主薄也是一脸冷笑。两人再度齐齐冷哼一声,各自扭头离去。
可以说,两人勾心斗角互相诋毁,很有些看头。但一旁的李立,却是心中越来越烦躁。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,但赵月儿失踪恐怕有三四个小时了。这么久的时间,什么都能发生了!自己却一点线索都没有,完全在看这些人勾心斗角,哪有一个人是真正想帮他找人的?
李立心中一片冰冷,偌大的钱塘县,真正在乎赵月儿死活的,恐怕只有自己吧?来到明朝也不算太久,李立更多的记忆还是曾经的后世,可在他关于明朝的记忆之中,赵月儿却是分量很重的人。